一本旅行摄影书应该长什么样?对于摄影师来说,前有罗伯特·弗兰克(Robert Frank)的《美国人》的经典摄影书,完全按照照片自身的逻辑与节奏编辑摄影书,让读者迷思。后有阿莱克·索斯(Alec Soth)的《眠于密西西比河》(Sleepingby the Mississippi),他诗意的照片,同时带着纪实意味的叙事,如今备受年轻摄影师推崇。
而来自西班牙的摄影师Juan Valbuena的《Noray》更像是一本“标准”的旅行摄影书,他把旅行时所收获的包括所拍照片、视频截图、老照片、地图等各种视觉图像,和一本涵盖手写文字、图画、明信片、报价单和文件的旅行日记都收录在这本旅行摄影书中。而中规中矩的画幅,时而紧凑时而自由的照片氛围,加上较为缜密有序的编辑思路又让人感觉是在读一本纪实且充满想象力的小说。
Juan Valbuena的《Noray》的翻书视频。来源:Have a Nice Book
《Noray》是在2012年由Juan Valbuena自己的独立出版社PHREE出版(PHREE致力于出版关于旅行、纪实摄影和家庭相册的摄影书,出版的Carlos Spottorno的《The Pigs》一书曾荣获2013年光圈基金会摄影书奖)。Juan Valbuena大学学的是物理学,于1999年在摄影培训学校EFTI完成学业,在同年获得西班牙Fotopres奖学金后,展开了这趟“发现地中海”之旅,他后来又在巴塞罗那储蓄银行基金会、塞万提斯学院和NOPHOTO摄影机构(Juan Valbuena后来成为NOPHOTO机构下的摄影师,NOPHOTO在2005年建立,是一个西班牙的图片代理机构,培育和发掘西班牙的当代摄影师,既帮助摄影师策划和实现自己的个人项目和集体项目,帮助出版、展览和推广摄影师作品,同时也让摄影师为适合的客户接拍项目)等机构合作和支持下,持续进行着这个项目。Juan Valbuena用了大概10年的时间,穿梭于地中海地区的17个港口城市,最后又用两年的时间编出这本书,用影像和文字叙写了一段关于海、人和城市的故事。书中呈现了Juan Valbuena在这些港口城市,用中画幅相机拍摄的黑白和彩色照片,以及四段数字视频截图。他还在这些城市收集和保存各种老照片、明信片、广告漫画和文件等,并把它们与所拍的影像、所写的旅行日记相融于这本书中。
有趣的是,书名“Noray”来源于西班牙语的航海行话,Juan Valbuena还在书中说出了它的四个意味:1,系船柱,安装在码头上部结构的用于船舶系缆的设施;2,最小可能的港口;3,Juan Valbuena最喜欢的一句话;4,一本关于广阔地域(The Wide Frontier)的旅行书,这个地域与地中海相吻合的领土。(1. Bollard, a thick post on a ship of wharf, used for securing ropes and hawsers. 2. Smallest possible port. 3. Juan Valbuena′s favorite word. 4. Book of travels through The Wide Frontier, a territory which coincides approximately with the Mediterranean Sea.)这也让“Noray”一词很难用中文译出来。而封面是由设计师Silja Goetz绘制的图案,这也与“Noray”一词相对应,一个类似系船柱加鱼钩形状的工具,它两端承载着鱼和日月星辰,似乎是暗示这个广阔地域的特性,这是个以航海和捕鱼为生的地区,而天气的变化是影响生存的重要因素。
Juan Valbuen称这是一本关于黑暗和深沉的书,表现了过去和现在,昼夜之间的变化。因此,书中的主体影像部分也呈现这样的叙事逻辑:
翻开书,第一张照片,是破晓前一望无际的海,这也是摄影师在书中收录的唯一一张彩色照片(除视频截图外)
然后是四张关于轮船从港口出发情形的视频截图
海鸟翱翔的天空
轮船上的人们
之后是Juan Valbuena对在这些地中海港口城市的探索和观看,一开始他还是以旅行者对美好事物的好奇来看城市。开始是一张老照片,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水手的肖像
对城市格局和住房布局的好奇
人们的亲密瞬间、生活状态,你会感受到城市好的一面
Juan Valbuena慢慢发现这里的复杂性,贫穷、冲突、矛盾和罪恶的存在,你会看到奇怪且模棱两可的影像:在码头边倾倒的轮船;海鲜市场上斩杀售卖的鱼;晃动而模糊的家庭生活场景和海边拍婚纱照的新人……
到了黑夜,这种不安和诡异的气氛更为凝重,黑暗中前行的船,街头上右眼受伤望着前方的中年男子,还有巷子深处的野狗。
这是影像部分最后一张老照片,西装革履的忧郁少年,而且这张照片破损的最厉害,他的左胸口部分的影像还出现一大块空白,似乎暗示着某种恶的存在。
影像部分最后结尾的是四张发散着诡异光芒的港口夜景,后面的文字说明更加强了书中营造的气氛,写着:“救救我,我将会先跳下去,我是一道海岸线和电力风景……”(Save me,I’ll jump first,I am a sea of curves and electric landscape…)
阅读此书,或许如Juan Valbuena所说,“你开始心情会感觉不错,渐渐地,恶的东西不断出现,会让你的情绪变得压抑。这是一个旅程,有点像潜水,你越往下面,空气越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对于这片广阔地域的思索,Juan Valbuena远行到黎巴嫩的贝鲁特、阿尔巴尼亚的奥兰等更多亚洲和非洲港口城市时,他在旅行日记中写道:我意识到许多地中海的港口城市都并存着许多对立的社会文化:基督教/伊斯兰教、 东方/西方、 富裕/贫穷、 古代/现代等。他还在日记中强调这个广阔地域的特点:海和汽车,艳阳下闪闪发光的泥土和塑料袋,臭水沟和在空阔停车场的沙滩椅上的人,这些充满着荒诞性。Juan Valbuena在书中也试图抓住这些港口城市的共性,同时也对这些城市的地域划分发出疑问,“我质疑这个广宽地域,我从来不知道如何定义一个地方,虽然可以在地图上绘制,但其实并没有确切的界限。”于此,书中绘制的地图是地中海的轮廓,并标注所去往过的港口城市,而没有标识国与国之间的界限,也看不出这些城市的隶属国。
而这本书的文字主要集中在后面,旅行日记本和前面照片的说明,前面的影像部分没有任何文字说明,而是把每张照片相关的说明放到最后,并附上原来的小图,而图说也是极为简洁,除了视频截图用的是引语,其他的只写上城市的名字。这些也极为体现Juan Valbuena想要呈现这片广阔地域的整体样貌,而非某个国家的某个城市的特点。对影像的观看,可以让你感受和想象这个地方或这个人可能发生的故事,而后面的旅行日记和图片文字说明,又会让你对这片广阔领域的有更多认识,这也让读者看到作者旅行的一切所见所闻所思。
旅行的17个地中海港口城市
旅行日记部分节选
书的最后部分是照片文字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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